本文来自微信公号:触摸音乐（ID: chuappgame），作者彭楚伟。
2023年11月18日，Xi安高级中学高二B班召开了家长会。
不太宽敞的教室里挤满了学生家长。李嘉豪站在讲台上，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成年人的脸。他看了一眼贴在教室后面的手绘肖像，这是由几名学生以动漫风格绘制的。李嘉豪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真诚地说道:“亲爱的家长们，我是一名新教师，我认为游戏可以改变教育。过去，我们都说学生沉迷游戏。我想知道这种教育是否会让游戏（对孩子）变得更好。”
当时台下一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当李嘉豪看到父母皱着眉头时，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有点紧张，因为他不能从父母那里得到令人信服的分数。家长对他的态度很明确:“老师，你的教学方法在我听来不可行，但只要你能做出成绩，我就没问题。”
去年12月，李嘉豪收到了几位家长询问课程细节的消息。他这次有了一些自信:“我所有的课都发布在视频网站上了，你可以听。如果你对我不放心，有问题可以给我反馈，我会积极改。”过了一会儿，家长回答说:“老师，你的教学方法很新颖。我们的孩子一回家就告诉我，你用这种方法教学，他似乎对这方面的知识有了更深入的掌握。我看了他的网络搜索记录，一个是‘fistful dollars 2’，另一个是‘工业革命的负面影响’。”
“有戏。”李嘉豪想。
微观历史
自2023年9月成为班主任以来，李嘉豪一直试图将游戏融入教学和教学中，这在当今并不罕见。广州和Xi安都有教师尝试通过游戏教学，但李嘉豪有更多的想法。
李嘉豪是一名历史老师。12月初，他走进教室上课。像往常一样，他把手机放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用支架挂起来，这样手机就比学生的头高了。这主要是为了“不引起学生注意和影响课堂”。与往常相比，12月的教室似乎有点空摇摆不定。在季节性传染病的冲击下，班里总有人请假。为了让这些学生跟上进度，李嘉豪为他们录制了每堂课。
正式上课后，李嘉豪尽量大声说话，以确保手机录音足够清晰。
“在这堂课上，我们将谈论第二次工业革命。我会给你看一个叫‘拳头美元2’的游戏。”李嘉豪在台上说。当谈到“游戏”时，学生们笑了，李嘉豪也笑了。他接着说:“1899年是什么时候？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游戏讲述了当时一个美国人的故事。”
后来，李嘉豪小心地介绍了一个背景:西进运动衰落了，信息传播得更快了。他用一把2美元投影出城市地图，居民区、功能区和农业区等区块被仔细地用颜色标注在地图上。
李嘉豪介绍道:“一个牛仔来到了圣但尼岛”——“圣但尼岛在哪里？”马上有人问观众。“它与真正的新奥尔良相对应。”“哦！我知道这个地方。”几个女生说。
接着，李嘉豪播放了事先准备好的《荒野大镖客:救赎2》的游戏片段，并跟随游戏主角亚瑟的视角，依次讲解了城市各个区域的人文和景观。
当亚瑟步入私人区域并被目击和警告时，李嘉豪说:“你看，这个时代更加关注私有财产。”
当亚瑟走在路上时，李嘉豪也会提示:“仔细听，背景音乐是圣但尼之歌。你在这首歌里听到了什么？有人在喊圣德尼。”
当亚瑟走出城市来到郊区时，李嘉豪悄悄介绍了这节课的主题:“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康沃尔郡的造船厂...仔细看看这些雾霾，想想它们会给人们带来什么影响？”李嘉豪的“影响”指的是肺结核等一系列呼吸道传染病，这与亚瑟的命运有关，是第二次工业革命对个人影响的一瞥。
就像这节课录播的标题一样，“历史的；工业革命的负面影响，李嘉豪花了8个小时，以游戏为原料，为学生制作了一个切片。他打算通过这个片段展示一段更具情境性的历史。
“教学需要语境，尤其是历史。读历史时我们需要代入感。因为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总是想代入自己，想象我们在那个时代会做什么。这就是历史的魅力。”李嘉豪认为，“当学生对世界历史接触较少、理解难度较大时，我通过游戏提供的视角和故事可以让他们更感兴趣、更有意义。”
在这堂课的录播结束时，有一个片段让所有观众印象深刻:当李嘉豪宣布下课时，学生们没有起立向老师告别，而是拼命鼓掌。掌声并不整齐，但每个都很响亮。
李嘉豪总是被这种自发的掌声所感动。
早些时候，李嘉豪注意到他班上的许多男生喜欢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这让他想起了他看过的《战地1》的预告片，所以他将它用作教材。在讲述了一战的历史事件和文化背景后，他在下课时播放了这段预告片。
在大屏幕上，预告片的字幕非常小，不容易阅读。他只能大声读给学生听。“读完它们后，我轻松地说，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和平的拥抱是我们回顾这场战争的意义。然后我准备走了，他们突然给我鼓掌。我感到非常满意，觉得（游戏）的延展性（知识载体）非常重要。”
这是李嘉豪的初衷:“我认为有两种好课，一种可以帮助学生获得高分，另一种可以激发学生的求知欲。是的，这两门课谁也不比谁强，但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学习欲望。”
游戏的意义
2023年10月中旬，班里进行了一次无记名投票，主角是一个叫黄文曦的学生。站在领奖台上，黄文曦非常紧张。有学生结结巴巴地表示，愿意打扫一整个学期的教室窗台，并承诺“不会再影响其他学生的学习”。
说完，带着文-向门口走去。在门内，其他学生正在写一张小纸条。黑板上写着:“你同意黄文曦留校上课吗？”纸条上只能写备注:“是”或“否”。如果写“不”的人比写“是”的人多，黄文曦将被转到另一个班。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黄文希的“积分”已经清零。
当李嘉豪在陕西师范大学读研究生时，他接触到了同样将游戏作为教学工具的边润子老师。后者是他示范课的评委老师。卞润子的尝试极大地鼓舞了李嘉豪。“我认为历史教学必须使用游戏。我一直在思考如何使用它们。实习期间，我读了两本书，一本叫《游戏改变世界》，另一本叫《游戏改变教育》。”
2023年暑假后，李嘉豪成为班主任，有了更多机会尝试推广“游戏化教学和游戏化班级管理”，让游戏不局限于课堂。
在第一次班会上，李嘉豪向学生们演示了俄罗斯方块。“我们都说游戏会让人上瘾。你看，你玩的一些游戏肯定会失败，但你会继续玩——你为什么继续玩，就像俄罗斯方块一样？因为你关注的根本不是结果，而是一次又一次拿高分、突破自我的过程。”他对学生们说:“这是我最希望你们做的事。不要关注结果，而要关注过程。”
对于这个“过程”，李嘉豪为班级开发了一个成绩系统。“就像游戏一样，每个人都会有定制的成就，不局限于考试分数，而是关于成长的方方面面。每个学生都有一份成绩表，我这里有他们的备份。”李嘉豪没有透露这些成就，因为学生们对此保密，只是偶尔学生们会悄悄找到他，与他分享他们最近的成就。
李嘉豪还告诉学生们，所谓的对游戏的“迷恋”，如果用在生活中，其实是一种爱。因此，他设计了一个积分系统，希望在现实中给学生更多的积极反馈。“每个人都根据自己的表现获得分数。分数高的人可以凭分数选座位；分数低的人可以通过值勤和打扫卫生来改善。”
如果分数更低甚至为零——黄文曦就是一个例子——你可能会被要求换班，但事实上，目前没有人离开这个班级。这个规则更像是“游戏将结束”的标志，为整个游戏管理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关于游戏化教学，李嘉豪觉得有一些“必不可少”的部分，这与他的高中生活密切相关。
李嘉豪是河南洛阳人。高中时，他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每天忙于做题和考试，以应对巨大的升学压力。他只能在周六晚上短时间打开电脑。“那时候电脑很卡，但每到周六晚上，我还是会躺在沙发上，挨着电脑，然后放一首歌。听歌的时候在电脑上打炉石，打完就去洗澡。一周的学习压力和紧张感消失了。”
然而，成为一名教师后，李嘉豪在谈到学生玩游戏时总是感到有点尴尬——一方面，他认为人们可以从游戏中获得情感价值，忘记疲劳，这是游戏的娱乐功能；另一方面，作为一名教师，他希望学生能从游戏中获得“教育意义”。
但无论如何，游戏已经融入了年轻学生的生活。当李嘉豪是班主任时，他总能在午休时间看到学生们围在教室讲台的小屏幕前。“他们不敢把它放在大白板上。他们只能围着小屏幕偷偷看比赛直播，和当时的我们很像。然而，他们看得更多的是手机游戏的直播。其实游戏对人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无论是游戏直播还是视频。只要提到这两个字，你就会发现，课堂上昏昏欲睡甚至睡着的学生突然对白板有了期待甚至憧憬。”
游戏可以引起学生的兴趣，拉近师生之间的距离。“一些玩单机游戏的学生会来和我交流，向我介绍他们最喜欢的游戏，比如《赛博朋克2077》。我说我真的没有时间玩，他们会为我感到难过。”
“我说，这是成年人的生活，他们的学生叹了口气说，哎，没有办法。”
李嘉豪追求相对平等的师生关系。在教学过程中，李嘉豪不止一次感到一些“危险倾向”。“教书育人的时候，老师一定要给学生讲人生经验、人生道理，但问题是你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对的，尤其是在和学生交流的时候，你很容易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他觉得自己需要抵制这种影响:“别人不傻，学生也不傻。我会努力纠正这种认识。”教师和学生是对教与学关系的共同探索和共同努力。"
游戏化教学可以将教师和学生拉入一个相对平等的环境中，吸引学生的兴趣并让学生在游戏中理解知识；同时，对于已经了解这些知识的学生来说，他们也可以进行补充。
“当这种互补性在课堂上形成一个更完整的故事时，其他学生的理解就会更全面。这是一个具有教学意义和价值的时刻，学生可以成为课堂上的探索者，而不仅仅是听众。”李嘉豪说道。
问题
在游戏化教学的实践中，李嘉豪也困惑了几个月。他在9月的一篇散文中写道:“教师有许多理想，在课堂上赢得尊严，在课堂上体现个性。”他认为教师既要靠自己的能力赢得尊严，又要体现自己的独特性，这不能是不真实的。
带着这种态度，在实践中，他遇到了许多问题，并一一解决了过去，但总有一些难题，这些难题来自课堂和外界。
李嘉豪对历史教学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如果历史总是宏观的，人们就不容易接近它，学生应该学会更多地关注微小的个体，以更全面地了解历史。
他认为，在这方面，游戏比视频有更大的优势。“视频是为摄影师的主题服务的，比如电影。它的每张图片都是为故事服务的，但游戏是不同的。它由玩家控制。当视角聚焦于历史图景时，就能为教学服务。”
但他从未有机会尝试更“激进”的方式——用真机器向学生演示。当然，这里也存在客观障碍，比如课堂时间有限、切换游戏耗时长，或者学校的硬件不适合投影游戏等等。
除了这些，还有更多人为因素。起初，在李嘉豪试图将游戏带入课堂之前，他已经联系了学校领导。
“我们的高中是一所具有悠久历史和传统的学校。校长告诉我，我们可以尝试，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
李嘉豪知道校长口中的“尺度”意味着课堂上的教育意义大于游戏。“我们的年级赶上了Xi新高考标准的第一年，所有的老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我很幸运，只有在老师怀孕的时候我才能名列前茅。"
他想更简单明了地告诉学生，游戏更多的是为历史教学服务，而不是真的“玩”。因此，他不能过多考虑“与课堂无关的环节”，不能引起学生玩游戏的兴趣。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选择合适的游戏片段来玩。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我想从头到尾玩这个游戏，思考角色要去哪里，要看什么以及何时解释什么，”李嘉豪说。“我想去这些地方，把它们剪辑成视频，在电脑上播放。每节课都要准备8个小时。”
李嘉豪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尝试以网课的形式克服这一困难。“这更具互动性，将为你提供更多的想法、更多的拓展空间，并满足学生更大的好奇心。"
另一方面，李嘉豪非常警惕游戏化教学中玩家、学生和教师概念的不和谐。在朋友圈里，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个人最喜欢的课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前半段，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后半段是视频网站上点击量最多的课，向我要课件最多的课是第四课（用古画讲述古代生产工具和劳动的课，与游戏无关）。”
李嘉豪认为这三个等级对应着三个群体的态度。“这意味着老师和学生没有达成良好的共识或共鸣。”
如何把握这种关系，或者说如何让一堂课同时得到教师、学生和球员的认可，是李嘉豪思考的下一个问题。
幸运的是，李嘉豪上课的想法取得了显著的效果，这让学校和家长都很满意，并给他更多的时间来实践他的想法。“在我成为班主任后，我已经经历了三次考试，学生们都有所提高——在成绩方面，起初我们班只有7名学生排名前50名，但现在有13名学生。这说明我的方法对学生有影响。”
继续前进
李嘉豪的教学视频走红后，许多人给他发私信，其中大多数是教师。“他们经常说，我觉得你的课很好。你能把课件分享给我吗？”李嘉豪总是给他们发送课件，他渴望更多的人一起实践这条道路。
“我收到了很多私信，但没有人告诉我如何上好课。”很多时候，李嘉豪独自面对和解决游戏化教学的各种问题。他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在每节录播课的视频描述中，他都写着“希望得到更多的批评和建议”。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这个想法得到了他的热情的支持，他希望课堂有趣而有意义。“学生喜欢听有趣的课，老师想讲有意义的课。如果这两点能契合在一起，我觉得是最好的，这也是我选择游戏来讲课的原因。”李嘉豪认为游戏更生动，能给学生带来更多的兴趣，而“学生在兴趣中成长”是他所能获得的最大意义。同时，通过游戏，李嘉豪可以与学生建立更平等的关系，双方可以站在熟悉的基石上，互补并积极交流——作为一名教师，李嘉豪也认为这样的课程是有意义的。
当兴趣和意义相互契合时，李嘉豪有信心继续尝试游戏化教学。
后来，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李嘉豪在校门口遇到了黄文熙。过去，黄文熙总是一边招呼他一边悠闲地向前走。但自从那次投票后——他仍留在班上——黄文西开始每次见到李嘉豪就跑。
“我要迟到了，他不想扣分！”李嘉豪说道，语气非常满意。他并不担心黄文希跑得太快太快，就像他谈论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文中黄文曦为化名。)
